科舉詩文
省试湘灵鼓瑟 钱起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终南望余雪 祖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霓裳羽衣曲诗 李肱
开元太平时,万国贺丰岁。
梨园献旧曲,玉座流新制。
凤管递参差,霞衣竞摇曳。
宴罢水殿空,辇余春草细。
蓬壶事已久,仙乐功无替。
谁肯听遗音,圣明知善继。
京兆府试目极千里 刘得仁
献赋多年客,低眉恨不前。
此心常郁矣,纵目忽超然。
送骥登长路,有鸿入远天。
古墟烟幂幂,穷野草绵绵。
树与金城接,山疑桂水连。
何当开霁日,无物翳平川。
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 李贺
正月
上楼迎春新春归,暗黄著柳宫漏迟。
薄薄淡霭弄野姿,寒绿幽风生短丝。
锦床晓卧玉肌冷,露脸未开对朝暝。
官街柳带不堪折,早晚菖蒲胜绾结。
二月
二月饮酒采桑津,宜男草生兰笑人。
蒲如交剑风如熏,劳劳胡燕怨酣春。
薇帐逗烟生绿尘,金翘峨髻愁暮云,沓飒起舞真珠裙。
津头送别唱流水,酒客背寒南山死。
三月
东方风来满眼春,花城柳暗愁杀人。
复宫深殿竹风起,新翠舞衿净如水。
光风转蕙百馀里,暖雾驱云扑天地。
军装宫妓扫蛾浅,摇摇锦旗夹城暖。
曲水漂香去不归,梨花落尽成秋苑。
四月
晓凉暮凉树如尽,千山浓绿生云外。
依微香雨青氛氲,腻叶蟠花照曲门。
金塘闲水摇碧漪,老景沉重无惊飞,堕红残萼暗参差。
五月
雕玉押帘额,轻縠笼虚门。
井汲铅华水,扇织鸳鸯纹。
回雪舞凉殿,甘露洗空绿。
罗袖从徊翔,香汗沾宝粟。
六月
裁生罗,伐湘竹。
帔拂疏霜簟秋玉,炎炎红镜东方开。
晕如车轮上裴回,啾啾赤帝骑龙来。
七月
星依云渚冷,露滴盘中圆。
好花生木末,衰蕙愁空园。
夜天如玉砌,池叶极青钱。
仅厌舞衫薄,稍知花簟寒。
晓风何拂拂,北斗光阑干。
八月
孀妾怨夜长,独客梦归家。
傍檐虫缉丝,向壁灯垂花。
帘外月光吐,帘内树影斜。
悠悠飞露姿,点缀池中荷。
九月
离宫散萤天似水,竹黄池冷芙蓉死。
月缀金铺光脉脉,凉苑虚庭空澹白。
露花飞飞风草草,翠锦斓斑满层道。
鸡人罢唱晓珑璁,鸦啼金井下疏桐。
十月
玉壶银箭稍难倾,釭花夜笑凝幽明。
碎霜斜舞上罗幕,烛龙两行照飞阁。
珠帷怨卧不成眠,金凤刺衣着体寒,长眉对月斗弯环。
十一月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挝(zhuā)钟高饮千日酒,却天凝寒作君寿。
御沟泉合如环素,火井温泉在何处。
十二月
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
依稀和气排冬严,已就长日辞长夜。
闰月
帝重光,年重时,七十二候回环推。
天官玉管灰剩飞,今岁何长来岁迟。
王母移桃献天子,羲氏和氏迂龙辔。
江陵府初试澄心如水 卢肇
丹心何所喻,唯水并清虚。莫测千寻底,难知一勺初。
内明非有物,上善本无鱼。澹泊随高下,波澜逐卷舒。
养蒙方浩浩,出险每徐徐。若灌情田里,常流尽不如。
奉试明堂火珠 崔曙
正位开重屋,凌空出火珠。
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
天净光难灭,云生望欲无。
遥知太平代,国宝在名都。
應試相關(得中)
登科后 孟郊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残句 白居易
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及第送潘图归宜春 卢肇
三载皇都恨食贫,北溟今日化穷鳞。
青云乍喜逢知己,白社犹悲送故人。
对酒共惊千里别,看花自感一枝春。
君归为说龙门寺,雷雨初生电绕身。
和主司王起 卢肇
嵩高降德为时生,洪笔三题造化名。
凤诏伫归专北极,骊珠搜得尽东瀛。
褒衣已换金章贵,禁掖曾随玉树荣。
明日定知同相印,青衿新列柳间营。
及第后江宁观竞渡寄袁州剌史成应元 卢肇
石溪久住思端午,馆驿楼前看发机。
鼙(pí)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
冲波突出人齐譀(hàn),跃浪争先鸟退飞。
向道是龙刚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
寄宜阳兄弟 易重
六年雁序恨分离,诏下今朝遇已知。
上国皇风初喜日,御阶恩渥属身时。
内庭再考称文异,圣主宣名奖艺奇。
故里仙才若相问,一春攀得两重枝。
催妆 卢储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及第后寄长安故人 杜牧
东都放榜未花开,三十三人走马回。
秦地少年多酿酒,已将春色入关来。
及第后宿平康里 郑合敬
春来无处不闲行,楚润相看别有情。
好是五更残酒醒,时时闻唤状头声。
及第后宿平康里 裴思谦
银缸斜背解鸣珰,小语偷声贺玉郎。
从此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惹桂枝香。
放榜日 徐夤
喧喧車馬欲朝天,人探東堂榜已懸。
萬里隨便金鸑鷟,三台仍借玉連錢。
話浮酒影彤霞燦,日照衫光瑞色鮮。
十二街前樓閣上,捲簾誰不看神仙。
看榜日 劉滄
禁漏初停蘭省開,列仙名目上清來。
飛鳴曉日鶯聲遠,變化春風鶴影回。
廣陌萬人生喜色,曲江千樹發寒梅。
青雲已是酬恩處,莫惜芳時醉酒杯。
及第後作 袁皓
金榜高懸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蓬瀛乍接神仙侶,江海回思耕釣人。
九萬摶扶排羽翼,十年辛苦涉風塵。
昇平時節逢公道,不覺龍門是險津。
及第後歸覲留別諸同年 白居易
十年常苦學,一上謬成名。
擢第未為貴,賀親方始榮。
時輩六七人,送我出帝城。
軒車動行色,絲管舉離聲。
得意減別恨,半酣輕遠程。
翩翩馬蹄疾,春日歸鄉情。
及第詩 白居易
得意減別恨,半酣輕遠程。
翩翩馬蹄疾,春日歸鄉情。
及第後答潼關主人 呂溫
本欲雲雨化,卻隨波浪翻。一沾太常第,十過潼關門。
志力且虛棄,功名誰復論。主人故相問,慚笑不能言。
登科后解嘲 詹文
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
逢人问我年多少,五十年前二十三。
题杭州樟亭驿 章孝标
樟亭驿上题诗客,一半寻为山下尘。
世事日随流水去,红花还似白头人。
應試相關(落榜)
枫桥夜泊 张继之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留别王维 孟浩然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索寞,还掩故园扉。
鹤冲天 柳永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送于十八应四子举落第还嵩山 李白
吾祖吹橐籥,天人信森罗。
归根复太素,群动熙元和。
炎炎四真人,摛辩若涛波。
交流无时寂,杨墨日成科。
夫子闻洛诵,夸才才固多。
为金好踊跃,久客方蹉跎。
道可束卖之,五宝溢山河。
劝君还嵩丘,开酌盼庭柯。
三花如未落,乘兴一来过。
落第長安 常建
家園好在尚留秦,恥作明時失路人。
恐逢故里鶯花笑,且向長安度一春。
落第歸鄉留別長安主人 豆盧復
客里愁多不記春,聞鶯始嘆柳條新。
年年下第東歸去,羞見長安舊主人。
長安落第 錢起
花繁柳暗九門深,對飲悲歌淚滿襟。
數日鶯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傷心。
再下第 孟郊
一夕九起嗟,夢短不到家。
兩度長安陌,空將淚見花。
落第 孟郊
晓月难为光,愁人难为肠。谁言春物荣,独见叶上霜。
雕鹗失势病,鹪鹩假翼翔。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
落第東歸 羅鄴
年年春色獨懷羞,強向東歸懶舉頭。
莫道還家便容易,人間多少事堪愁。
不第詩 溫憲
十口溝隍待一身,半年千里絕音塵。
鬢毛如雪心如死,猶作長安不第人。
下第後上李中丞 趙嘏
落第逢人慟哭初,平生志業欲何如。
鬢毛灑盡一枝桂,淚血滴來千里書。
不第赋菊诗 黄巢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无题 张元
——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科举相关
摸鱼儿 元好问
泰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欤,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宿关西客舍,寄东山严、许二山人,时天宝初七月初三日在内学见有高道举征 岑参
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
孤灯燃客梦,寒杵捣乡愁。
滩上思严子,山中忆许由。
苍生今有望,飞诏下林丘。
湖州取解述情 孟郊
霅水徒清深,照影不照心。
白鹤未轻举,众鸟争浮沉。
因兹挂帆去,遂作归山吟。
赋得古原草送别 白居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近试上张籍水部 朱庆馀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酬朱庆馀 张籍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赋得秋河曙耿耿送郭秀才应举 欧阳詹
月没天欲明,秋河尚凝白。
皑皑积光素,耿耿横虚碧。
南斗接,北辰连,空濛鸿洞浮高天。
荡荡漫漫皆晶然,实类平芜流大川。
星为潭底珠,云是波中烟。
鸡唱漏尽东方作,曲渚苍苍晓霜落。
雁叫疑从清浅惊,凫声似在沿洄泊。
并州细侯直下孙,才应秋赋怀金门。
念排云汉将飞翻,仰之踊跃当华轩。
夜来陪饯欧阳子,偶坐通宵见深旨。
心知慷慨日昭然,前程心在青云里。
广州试越台怀古 黄滔
南越千年事,兴怀一旦来。
歌钟非旧俗,烟月有层台。
北望人何在,东流水不回。
吹窗风杂瘴,沾槛雨经梅。
壮气曾难揖,空名信可哀。
不堪登览处,花落与花开。
襄州试白云归帝乡 黄滔
杳杳复霏霏,应缘有所依。
不言天路远,终望帝乡归。
高岳和霜过,遥关带月飞。
渐怜双阙近,宁恨众山违。
阵触银河乱,光连粉署微。
旅人随计日,自笑比麻衣。
河南府试秋夕闻新雁 黄滔
湘南飞去日,蓟北乍惊秋。
叫出陇云夜,闻为客子愁。
一声初触梦,半白已侵头。
旅馆移欹枕,江城起倚楼。
馀灯依古壁,片月下沧洲。
寂听良宵彻,踌躇感岁流。
上李穆堂 袁枚
門生未必敢升堂,道路紛紛鬧未央。
我獻一梯兼一策,牆頭高立賀知章。
夫下第 杜羔妻
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
如今妾面羞君面,君到來時近夜來。
聞夫杜羔登第 杜羔妻
長安此去無多地,鬱鬱蔥蔥佳氣浮。
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處樓?
勸學詩 趙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和董传留别 苏轼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韓愈
省试颜子不贰过论
论曰:登孔氏之门者众矣,三千之徒,四科之目,孰非由圣人之道,为君子之儒者乎?其于过行过言,亦云鲜矣。而夫子举不贰过,惟颜氏之子,其何故哉?请试论之:
夫圣人抱诚明之正性,根中庸之至德,苟发诸中形诸外者,不由思虑,莫匪规矩。不善之心,无自入焉;可择之行,无自加焉。故惟圣人无过,所谓过者,非谓发于行、彰于言,人皆谓之过而后为过也,生于其心则为过矣。故颜子之过此类也。不贰者,盖能止之于始萌,绝之于未形,不贰之于言行也。《中庸》曰: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自诚明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无过者也;自明诚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不勉则不中,不思则不得,不贰过者也。故夫子之言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又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言犹未至也。而孟子亦曰:“颜子具圣人之体而微者。”皆谓不能无生于其心,而亦不暴之于外。考之于圣人之道,差为过耳。
颜子自惟其若是也,于是居陋巷以致其诚,饮一瓢以求其志,不以富贵妨其道,不以隐约易其心,确乎不拔,浩然自守,知高坚之可尚,忘钻仰之为劳,任重道远,竟莫之致。是以夫子叹其“不幸短命”,“今也则亡”,谓其不能与己并立于至圣之域,观教化之大行也。不然,夫行发于身、加于人,言发乎迩、见乎远,苟不慎也,败辱随之,而后思欲不贰过,其于圣人之道,不亦远乎?而夫子尚肯谓之“其殆庶几”,孟子尚复谓之“具体而微”者哉?则颜子之不贰过,尽在是矣。谨论。
省试学生代斋郎议
斋郎职奉宗庙社稷之小事,盖士之贱者也。执豆笾,骏奔走,以役于其官之长;不以德进,不以言扬,盖取其人力以备其事而已矣。奉宗庙社稷之小事,执豆笾,骏奔走,亦不可以不敬也。于是选大夫士之子弟未爵命者以塞员填阙,而教之行事。其勤虽小,其使之不可以不报也,必书其岁。岁既久矣,于是乎命之以官,而授之以事,其亦微矣哉!学生或以通经举,或以能文称,其微者,至于习法律、知字书,皆有以赞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也。自非天姿茂异,旷日经久,以所进业发闻于乡闾,称道于朋友,荐于州府,而升之司业,则不可得而齿乎国学矣。然则奉宗庙社稷之小事,任力之小者也;赞于教化,可以使令于上者,德艺之大者也,其亦不可移易明矣。今议者谓学生之无所事,谓斋郎之幸而进,不本其意;因谓可以代任其事而罢之,盖亦不得其理矣。今夫斋郎之所事者,力也;学生之所事者,德与艺也。以德艺举之,而以力役之,是使君子而服小人之事,且非国家崇儒劝学、诱人为善之道也。此一说不可者也。抑又有大不可者焉。宗庙社稷之事虽小,不可以不专,敬之至也,古之道也。今若以学生兼其事,及其岁时日月,然后授其宗彝罍洗,其周旋必不合度,其进退必不得宜,其思虑必不固,其容貌必不庄;此无他,其事不习,而其志不专故也。非近于不敬者欤?又有大不可者,其是之谓欤?若知此不可,将令学生恒掌其事,而隳坏其本业,则是学生之教加少,学生之道益贬;而斋郎之实犹在,斋郎之名苟无也。大凡制度之改,政令之变,利于其旧不什,则不可为已,又况不如其旧哉?考之于古,则非训;稽之于今,则非利;寻其名而求其实,则失其宜。故曰:议罢斋郎而以学生荐享,盖亦不得其理矣。
欧阳修
礼部贡院阅进士就试
紫案焚香暖吹轻,广庭清晓席群英。
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
乡里献贤先德行,朝廷列爵待公卿。
自惭衰病心神耗,赖有群公鉴裁精。
圣俞在南省监印进士试卷有兀然独坐之叹因思去岁同在礼闱慨然有感兼简子华景仁
南宫官舍苦萧条,常忆群居接俊寮。
古屋醉吟灯艳艳,画廊愁听雨萧萧。
残春共约无虚掷,一岁那知忽复销。
顾我心情又非昨,只思相伴老渔樵。
详定幕次呈同舍
嘉祐四年御试进士,时详定卷子幕次在崇政殿后。
来时宫柳绿初匀,
坐见红芳几番新。
蜂蜜满房花结子,
还家何处觅残春?
崇政殿试贤良晚归
槐柳依依禁籞长,初寒人意自凄凉。
凤城斜日留残照,玉阙浮云结夜霜。
老负渔竿贪国宠,病须尊酒送年光。
归来解带西风冷,衣袖犹沾玉案香。
另有策问十二道:
https://zh.wikisource.org/zh-hans/%E6%AD%90%E9%99%BD%E4%BF%AE%E9%9B%86/%E5%8D%B7048
蘇軾
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
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应制举上两制书
轼闻古者有贵贱之际,有圣贤之分。二者相胜而不可以相参,其势然也。治其贵贱之际,则不知圣贤之为高。行其圣贤之分,则不知贵贱之为差。昔者子思、孟轲之徒,不见诸侯而耕于野,比闾小吏一呼于其门,则摄衣而从之。至于齐、鲁千乘之君,操币执贽,因门人以愿交于下风,则闭门而不纳。此非茍以为异而已,将以明乎圣贤之分,而不参于贵贱之际。故其摄衣而从之也,君子不以为畏。而其闭门而拒之也,君子不以为傲。何则?其分定也。士之贤不肖,固有之矣。子思、孟轲,不可以人人而求之,然而贵贱之际,圣贤之分,二者要以不可不知也。世衰道丧,不能深明于斯二者而错行之,施之不得其处,故其道两亡。
今夫轼,朝生于草茅尘土之中,而夕与于州县之小吏,其官爵势力不足较于世,亦明矣。而诸公之贵,至与人主揖让周旋而无间,大车驷马至于门者,逡巡而不敢入。轼也,非有公事而辄至于庭,求以宾客之礼见于下执事,固已获罪于贵贱之际矣。虽然,当世之君子,不以其愚陋,而使与于制举之末,朝廷之上,不以其疏贱,而使奏其猖狂之论。轼亦自忘其不肖,而以为是两汉之主所孜孜而求之,亲降色辞而问之政者也。其才虽不足以庶几于圣贤之间,而学其道,治其言,则所守者其分也。是故踽踽然而来,仰不知明公之尊,而俯不知其身之贱。不由绍介,不待辞让,而直言当世之故,无所委曲者,以为贵贱之际,非所以施于此也。
轼闻治事不若治人,治人不若治法,治法不若治时。时者,国之所以存亡,天下之所最重也。周之衰也,时人莫不茍偷而不立,周虽欲其立,而不可得也,故周亡。秦之衰也,时人莫不贪利而不仁,秦虽欲其仁,而不可得也,故秦亡。西汉之衰也,时人莫不柔懦而谨畏,故君臣相蒙,而至于危。东汉之衰也,时人莫不矫激而奋厉,故贤不肖不相容,以至于乱。夫时者,岂其所自为邪?王公大人实为之。轼将论其时之病,而以为其权在诸公。诸公之所好,天下莫不好。诸公之所恶,天下莫不恶。故轼敢以今之所患二者,告于下执事。其一曰:用法太密而不求情。其二曰:好名太高而不适实。此二者,时之大患也。
何谓用法太密而不求情?昔者天下未平而法不立,则人行其私意,仁者遂其仁,勇者致其勇,君子小人莫不以其意从事,而不困于绳墨之间,故易以有功,而亦易以乱。及其治也,天下莫不趋于法,不敢用其私意,而惟法之知。故虽贤者所为,要以如法而止,不敢于法律之外,有所措意。夫人胜法,则法为虚器。法胜人,则人为备位。人与法并行而不相胜,则天下安。今自一命以上至于宰相,皆以奉法循令为称其职,拱手而任法,曰,吾岂得自由哉。法既大行,故人为备位。其成也,其败也,其治也,其乱也,天下皆曰非我也,法也。法之弊岂不亦甚矣哉。昔者汉高之时,留侯为太子少傅,位于叔孙之后,而周昌亦自御史大夫为诸侯相,天下有缓急,则功臣左迁而不怨。此亦知其君臣之欢,不以法而相持也。今天下所以任法者,何也?任法生于自疑。自疑生于多私。惟天下之无私,则能于法律之外,有以效其智。何则?其自信明也。夫唐永泰之间,奸臣执政,政以贿成,德宗发愤而用常衮,衮一切用法,四方奏请,莫有获者。然天下否塞,贤愚不分,君子不以为能也。崔佑甫为相,不至期年,而除吏八百,多其亲旧。或者以为讥,佑甫曰:“不然。非亲与旧,则安得而知之?顾其所用如何尔。”君子以为善用法。今天下泛泛焉莫有深思远虑者,皆任法之过也。
何谓好名太高而不适实?昔者圣人之为天下,使人各致其能以相济也。不一则不专,不专则不能。自尧舜之时,而伯夷、后夔、稷契之伦,皆不过名一艺办一职以尽其能,至于子孙世守其业而不迁。夔不敢自与于知礼,而契不敢自任于播种。至于三代之际,亦各输其才而安其习,以不相犯蹿。凡书传所载者,自非圣人,皆止于名一艺办一职,故其艺未尝不精,而其职未尝不举,后世之所希望而不可及者,由此故也。下而至于汉,其君子各务其所长,以相左右,故史之所记,武、宣之际,自公孙、魏、邴以下,皆不过以一能称于当世。夫人各有才,才各有小大。大者安其大,而无忽于小。小者乐其小,而无慕于大。是以各适其用,而不丧其所长。及至后世,上失其道,而天下之士,皆有侈心,耻以一艺自名,而欲尽天下之能事。是故丧其所长,而至于无用。今之士大夫,其实病此也。仕者莫不谈王道,述礼乐,皆欲复三代,追尧舜,终于不可行,而世务因以不举。学者莫不论天人,推性命,终于不可究,而世教因以不明。自许太高,而措意太广。太高则无用。太广则无功。是故贤人君子布于天下,而事不立。听其言,则侈大而可乐。责其效,则汗漫而无当。此皆好名之过。
深惟古之圣贤,建功立业,兴利捍患,至于百工小民之事,皆有可观,不若今世之因循卤莽。其故出于此二者欤?
伏惟明公才略之宏伟,度量之宽厚,学术之广博,声名之炜烨,冠于一时,而振于百世。百世之所望而正者,意有所向,则天下奔走而趋之。则其湣时忧世之心,或有取于斯言也。轼将有深于此者,而未敢言焉。不宣。轼再拜。
曾鞏
刑赏论
《书》记皋陶之说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释者曰:刑疑附轻,赏疑从重,忠厚之至也!夫有大罪者,其刑薄则不必当罪;有细功者,其赏厚则不必当功。然所以为忠厚之至者,何以论之?
夫圣人之治也,自闺门、乡党至于朝廷皆有教,以率天下之善,则有罪者易以寡也;自小者、近者至于远大皆有法,以成天下之务,则有功者易以众也。以圣神渊懿之德而为君于上,以道德修明之士而为其公卿百官于下,以上下交修而尽天下之谋虑,以公听并观而尽天下之情伪。当是之时,人之有罪与功也,为有司者推其本末以考其迹,核其虚实以审其情,然后告之于朝而加其罚、出其赏焉,则其于得失岂有不尽也哉?然及其罪丽于罚、功丽于赏之可以疑也,以其君臣之材非不足于天下之智,以其谋虑非不通于天下之理,以其观听非不周于天下之故,以其有司非不尽于天下之明也。然有其智而不敢以为果有其通,与周与明而不敢以为察也。必曰罪疑矣而过刑,则无罪者不必免也;功疑矣而失赏,则有功者不必酬也。于是其刑之也,宁薄而不敢使之过;其赏之也,宁厚而不敢使之失。
夫先之以成教以率之矣,及其有罪也,而加恕如此焉;先之以成法以导之矣,及其不功也,而加隆如此焉。可谓尽其心以爱人,尽其道以待物矣,非忠厚之至则能然乎?皋陶以是称舜,舜以是治其天下。故刑不必察察当其罪;赏不必予予当其功,而天下化其忠,服其厚焉。故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言圣人之德至于民者,不在乎其他也。
及周之治,亦为三宥三赦之法,不敢果其疑,而至其政之成也,则忠厚之教行于牛羊而及于草木。汉文亦推是意以薄刑,而其流也,风俗亦归厚焉。盖其行之有深浅,而其见效有小大也,如此,《书》之意岂虚云乎哉?
另有曾巩为考官策问若干:
詩單整理: Woody & Yi & Vi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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